琥珀

邓布利多对自己抱有某种偏爱，德拉科很清楚这一点。

当然比起哈利波特从邓布利多那里得到的无尽的宽容与偏袒而言，它算不上什么，但它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只要稍微留神便很容易注意得到。

邓布利多不负责教霍格沃茨的任何一门课程，德拉科和他的接触实在是有限的。他痛恨一切喜欢哈利波特的人，所以他也不怎么喜欢邓布利多，他从未向邓布利多询问过任何意见——这并不是说他喜欢找斯内普倾诉青春期的痛苦，他没有向别人诉苦的习惯。总而言之，他只偶尔与邓布利多在大厅里共度三餐，而因为邓布利多总是很繁忙，大厅里最显眼的那个位置上常常是空的。

每年开学的演讲，德拉科并不怎么听。他对所有的演讲都不耐烦。

一年级时他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但又不想表现得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他想起父亲与别人谈起邓布利多时总是带着点轻蔑，便也有样学样，装作对邓布利多的话毫不在意。但在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大厅四周时，他的耳朵还是在全神贯注地听着一条条的禁令。他可不想被学校里藏着的野兽吃掉。

不要靠近禁林。他每想起这条规矩时，脑海里总是回荡着邓布利多苍老的声音。在禁林里目睹了伏地魔喝独角兽血的可怕场面后，他便更忘不了邓布利多的那个声音了。

他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伏地魔。当多年后哈利告诉他，那次探险实际上比他原本以为的更可怕时，他生出了很多对过去的感慨。

之后的几年里他就更不愿意听那些关于学院要团结一起的蠢话了。他对分院仪式也越来越没有兴趣，他不得不承认，斯莱特林的新入生和其他学院的一样草包。那时候他在开学典礼上唯一的娱乐便是观察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

还有就是看看波特有什么新变化。不过这不一定是在开学典礼上，他也许会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碰见他。三年级的时候波特长高了不少，脸上也稍微褪去稚嫩，长出了些棱角，他有些惊讶才短短一个暑假没见，波特可以变这么多。

德拉科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改变，毕竟他很难分辨出镜子里自己一天天的区别，可当他上前与波特挑衅时，他发现自己实际上长得比波特还要高了。

他可没有用这点来嘲弄波特，那样会显得太急切，他只不过在故意贴着波特的身子走过时，扬起下巴垂下眼睛看了他一眼而已。

他从来没有原谅过邓布利多一年级时对格兰芬多疯狂的加分。多年后他觉得当时的愤怒很幼稚，但他仍然固执地认为邓布利多做了错误的决定。

那时候邓布利多不怎么在意他，他在背后也说了不少邓布利多的坏话。

哈利有一次告诉德拉科，二年级时为了弄清楚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到底是谁，他和罗恩喝了复方汤剂变成克拉布与高尔，跑到了斯莱特林宿舍来套自己的话。他们当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那时候德拉科说霍格沃茨最糟糕的人是邓布利多，哈利还没忍住自己的怒气，差点露馅了。

那后来呢？德拉科问。哈利说他急中生智化解了这场小危机，但他死也不告诉德拉科他当时是怎么糊弄过去的。

德拉科自然也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他也许会记得与哈利波特有关的许多细节，但一定记不住与克拉布高尔有关的。

三年级时，海格的那只蠢鸟在他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德拉科被气得要死。他在波特面前丢了脸，还不得不带着绷带上课，还很疼。

他下定决心要报复，要弄死那只该死的大鸟。父亲也很生气，德拉科当时觉得父亲很在意自己，现在想起来也许他更看重的是颜面。无论如何，父亲同意了出面解决这件事。父亲那段时间为了和邓布利多交涉，来了好几趟霍格沃茨。那只鸟必死无疑了，他得意洋洋地想。

有一次，邓布利多随着卢修斯一起来看他的伤口。当时庞弗雷夫人正手脚麻利地给他换绷带，暴露出了难看的新疤，德拉科忍住了叫喊，这让他觉得有些难堪。

父亲神情倨傲地瞥了邓布利多一眼，而邓布利多选择回避了他无声的质问，他坐到了德拉科地旁边，问他感觉怎么样。

德拉科还没有蠢到顶撞霍格沃茨的校长，他只是扬起下巴轻轻哼了一下。邓布利多自然是很不悦的，但他很快便藏起自己带着怒气的表情，转过身去问庞弗雷夫人关于治疗的事去了。

邓布利多对自己的偏爱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德拉科不敢确定，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那次小小的探访后，德拉科便常常感到邓布利多的目光穿越了大厅，投向斯莱特林长桌上的自己，邓布利多对自己说话时，语调也变得更加温和谨慎了起来。德拉科很得意，他一定是忌惮于父亲的地位。

因为受了伤，他那段时间只能和波特耍耍嘴皮子，这让他火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肆意妄为。如果波特在他受伤时还要和他决斗的话，那就太无耻了，虽然如果受伤的是波特，德拉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挑衅他。

有一次波特真的被他惹毛了，发了很大的脾气。也许是因为他讲了一个关于波特家人的笑话，德拉科那时还太不懂事。总而言之，波特和他在教室外的走廊打了起来，因为行动不便，他很快就被波特气喘吁吁地压在身下。

手还没好呢，我的脸又要挂彩了，德拉科郁闷地想。但波特还没来得及对自己上下其手，周围幸灾乐祸围观的人群便突然一下子全散开了。德拉科疑惑地转过头看去，邓布利多和斯内普正一前一后地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

即使是这样，波特也完全没打算从他身上起来。邓布利多对波特实在偏心过了头，德拉科在心里暗暗翻了翻白眼。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们走近，邓布利多没有听波特喋喋不休的废话，他只是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在德拉科的视角来看，校长比往常显得还要高大威严。

波特终于被斯内普从自己身上扯了起来，邓布利多问清事情缘由后，只要求他们分别写一份检讨便匆匆转身离开了。斯内普怒气冲冲，但又不好更改校长的处罚，他对波特冷嘲热讽了几句后，便也跟上了邓布利多的步伐。

德拉科对着校长离去的背影瞪了一眼，回到了他的小跟班身边。波特被几个格兰芬多拦住了，他对德拉科的怒气似乎转变成了对斯内普的怒气。但德拉科没空管他，他的思绪被新的困惑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