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

德拉科十五岁时想清楚了自己性取向的问题。

波特被乌姆里奇禁赛，很有可能不会参加学院杯，但德拉科还是不得不参加那该死的魁地奇训练。那天他很提不起劲头，骑着扫帚在训练场上转悠着，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抓住了那金色的闪光。

他记得那天天色有些暗淡，但比起艳阳天反倒显得多几分温柔，风挺冷，他手里拿着金探子，停在半空中，心里被年轻的苦闷占据。在后来的日子里他时不时地记起那天风轻轻掠过他身体的触感，像是低声的安慰。

那一年他的生活百无聊赖，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自己到底是喜欢魁地奇多一点，还是喜欢波特多一点。

邓布利多的地位被乌姆里奇替代，这也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美事。

他轻而易举地在乌姆里奇的统治下获得了一定的地位，参加了抓捕波特小分队的神圣行动。他乐于惹波特生气，也喜欢借机捉弄那些他早就看不顺眼的蠢货，但更多的时候，他不得不和所有人一样忍受校园里死气沉沉的气氛，和那一道道死板的规矩。

上课也变得无趣。虽然他讨厌表面一本正经实则偏心到了骨子里的麦格教授，但看乌姆里奇在麦格教授的教室里吃瘪是德拉科上课时唯一的乐子了。他对自己小小的背叛毫无内疚之心。

他几乎希望邓布利多能够赶紧回来。

在那一年快要结束时，他早已习惯了无忧无虑只缺烦恼的日子，生活中最重大的事是他对波特小小的迷恋。但他并不特别为此苦恼，他知道这种冲动早晚会慢慢淡却消失。

然后邓布利多回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父亲失败的消息。

恐慌使他快要窒息，他第一次认识到，在他虚度得极端缓慢而平静的生活下，是汹涌的暗流。

哪样更糟糕呢？是呆在学校里，因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而胆战心惊，还是回到马尔福庄园，直面他所恐惧的惩罚？他不能确定，也没有勇气选择，他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浑浑噩噩地撑到期末。

离校那天他把克拉布和高尔先打发走了，独自一人在宿舍床上坐了很久很久。外面的喧闹声渐渐散去，在没有窗户的斯莱特林宿舍里感受不到天色的变化，等他终于有了力气走出地窖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几颗孤零零的星星漫不经心地飘在深深的夜空中。

德拉科以为会有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会因为这夜空生出点诗人的感伤，但除了疲惫以外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连那份多愁善感的力气也提不起。

他快步穿过校园，这段路途比他从前意识到的还要长，他低着头，看到那最后一道铁门的影子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被吓到了，他猛地抬头，邓布利多正独自一人站在那扇沉重铁门的侧面，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他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逞强般地与邓布利多对视了几秒，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满怀怒气地逃走了。

“保重。”

他听到身后的人深深的叹息，不知怎的，竟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在那仓促一瞥中，他又看到了那个眼神，四年级舞会上邓布利多那个哀伤的眼神。

德拉科实在没有力气思考，他的脚步催促着他，他匆匆地离开了。